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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西藏学藏歌

2010-06-26 08:58:00  来源: 援藏网  作者:

  到西藏不久,就经常听到人们常说一句话,藏族人“会说话就会唱歌,会走路就会跳舞”,在西藏呆过一段时间后,发现藏民族真的个个能歌善舞,身处西藏,就象置身于一片歌舞的海洋。

  据我观察,西藏人一般在喝酒的时候,节日的时候,劳作的时候以及宗教仪式上都会唱歌跳舞。2001年5月我们进藏时,照例是一派迎来送往的热闹气氛。当我们在山南的泽当饭店与第二批援藏干部依依惜别,相互敬酒,共祝“扎西得勒”的时候,就听到有人唱起了敬酒歌,循声望去,只见几个身着藏民族特色服饰的歌唱演员,高举酒杯,正以歌声为第二批援藏干部壮行,迎接第三批援藏干部的到来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,不免感到有些惊异。后来才发现,在西藏,经常在人们酒酣耳热之际,要有人唱敬酒歌的,唱者端着斟满了酒的酒杯,深情地为你演唱,而被敬者一般坐着和着节拍认真地欣赏,一曲歌毕,被敬者必须要接过酒一饮而尽。郑重些的场合,在唱过敬酒歌后,喝酒是要“松锥下达”的。所谓“松锥下达”,翻译成汉语,就是“三口一杯”的意思。接过酒杯,先抿一口,加一点酒,再抿一口,再加点酒,三抿一口,再加点酒,然后一饮而尽。为何要“松锥下达”,我想除了想尽地主之谊,劝客人多喝些酒外,也许还有一抿敬天,二抿敬地,三抿敬人的意思吧?后来听到人们唱敬酒歌的时候,有这样的一句词,第一杯美酒,献给神圣的“三宝”(西藏全民信教,“三宝”,指的是佛、法、僧)、第二杯美酒,献给亲爱的父母,第三杯美酒献给各位朋友。这也许是“松锥下达”的另外一种含义吧?

  如果是在盛大的场合,由专业歌舞演员唱唱敬酒歌,也许无可厚非,顶多看上去显得有些腐败的味道,但在西藏呆了一段时间后,发现在西藏稍微上档次的一些餐厅里,总有一些服务员要为客人唱敬酒歌,我这才知道,喝酒的时候为客人唱敬酒歌,这是西藏的一大特色。

  西藏的敬酒歌自成一体,称为《西藏酒歌》,有些歌在全藏都广为流传。如《闪亮的酒杯》等,几乎在西藏所有地区人人都能唱,歌中唱道,“闪亮的酒杯高举起,这酒中充满了情和意,祝愿朋友吉祥如意,祝愿朋友一帆风顺,欢聚的时刻虽然是这样的短暂,友谊的花朵却开在我们的心里,幸福的回忆,却留在我们的心里……”听着这样的祝福,端着醇香的美酒,不由你不多喝几杯的。

  西藏的敬酒歌不仅仅唱与酒有关的,其实,人们也许就是图个喜庆,有时候也会唱一些与酒毫不相干的西藏民歌。如果你是汉族人,人们也许会为你唱上一首《一个妈妈的女儿》,歌中唱道,“太阳和月亮是一个妈妈的女儿,它们的妈妈叫光明;藏族和汉族是一个妈妈的女儿,他们的妈妈叫中国;长江和黄河是一个妈妈的女儿,它们的妈妈叫海洋。”充满了浓浓的藏汉情谊,有时候,人们也会用藏语为你唱上一曲,如《索郎亚卓拉》等,虽然我们并不知道歌词的具体内容,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欣赏藏语歌曲优美的曲调。西藏的敬酒歌有比较强的地域性,比如,在山南地区,人们经常会在酒桌上为你献上一曲《山南之歌》、《欢迎你到山南来》,或者为你唱一曲《琼结达娃卓玛》等,而到了拉萨,可能会唱《拉萨欢迎你》,到了林芝,人们又会为你唱上一首《林芝之歌》等等,不论什么歌,都那么婉转、明亮、高亢,的确给人以美的享受。

  我第一次享受这样的礼遇,是在2001年6月到加查县的时候。晚饭的时候,白天略显拘谨的县委组织部部长扎西罗布为我唱起了敬酒歌,一边唱,一边不由自主地两腿和着节拍弹了起来,这时候的扎西罗布与那个少言寡语、待人谦和有加的组织部长简直判若两人。后来我发现,藏族人在表演方面的确很有天赋,藏族有些男子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唯唯诺诺,缺少一种阳刚之气,但在舞台上却活力四射,展示了一副刚劲的美。

  在西藏时间长了,耳染目睹,我也学会了唱敬酒歌,而且象模象样,特别是我跟着歌碟学会了一首歌,走到哪唱到哪,至今没有一人能接下去,使我深为得意。我常常用这首歌在餐桌上搞一些善意的恶作剧,比如,对一个正襟危坐的女士唱道:“端起了青稞酒千杯也不醉,你看了我一眼我的心就醉,世上的美酒万杯喝不醉,你对我笑一笑我的心就醉。天上雷劈我的心不碎,你叹了一口气我的心就碎,地上的马儿踩我的心不碎,你掉了一滴泪我的心就碎……”歌毕,对方立即会笑得花枝乱颤,不过闹归闹,这种唱法让人喝酒的效果一般都没有达到。

  我曾在去年的山南物交会期间,看到山南街头有三个牧民打扮的女人,手中端着青稞酒,互相唱歌敬酒,看上去她们都已经有些醉态了,但敬酒的兴致还是很高,歌声在大街上传出老远,引得人们都侧目而视。可见,西藏的歌与酒的关系是多么密切。

  西藏由于自然环境的严酷,使人们有较多的闲暇时间。比如,农民一年只能种一季粮食,其余的时间就无所事事了。加上西藏的地域辽阔,人们平时的相互交往不便,这就需要以一定的方式来增强人们的互相交往,由此派生出来的节日就特别多。只要是气候相对较好的时候,总有很多的节日等着大家来放松。于是,就有了色彩纷呈的年节、赛马节、藏戏节以及与农事有关的节日,与宗教有关的节日等等。而每当一个节日来临,歌舞表演必不可少。锅庄舞是其中的典型代表。男男女女,身着节日的盛装,围成一圈,和着音乐,跳起欢乐的舞蹈。此时人们会忘却一切烦恼,尽情地欢唱,锅庄舞本是人们互相交往的一种手段,但在特殊的时候除了其娱乐以外,还具有竞技性。据说,在婚宴上,男女双方的亲人为了展示其高超的舞技,跳锅庄舞能一整天不重样,如果跳重样了,就要认输。真让人匪夷所思。

  2002年的7、8月间,我多次遇到农民在田间地头欢度望果节。有一次在拉孜县的大路边,遇到农民支起了大帐篷,围着一个圆圈,在那里尽情欢歌,我和内地来的几个人一起到他们中去看他们跳舞,这些藏族同胞看到有客人来,跳得愈发起劲,一时喊声震天,舞步也欢快了许多,一曲下来,他们热情邀请我们加入到他们的舞蹈中去,无奈大家都不怎么会跳,加上不够大方,只好婉言谢绝了。其实在西藏,如果有这样的场面,他们是非常欢迎你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的,去年在扎囊县的郎赛岭,一个村里在补过望果节,几个小伙子在满地尘土的地方跳起了欢乐的舞蹈,只见几条腿在地上弹起了阵阵烟尘,但他们却全然不以为意,仍然使劲地踢踏着双腿,旁边有一些人拿着家什,吹拉弹唱,好不热闹。当我们远远地注视他们的时候,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向我们招手,见我们没有过去的意思,他便提着一壶青稞酒,一定要我们尝尝。其情也浓,其意也殷,我们接过他的青稞酒,连忙道声“脱切、脱切”(谢谢、谢谢之意),他友善地向我们笑一笑,才离开。反映了藏民族那种善良、纯朴和热情好客。

  其实,在望果节期间,大家不仅要聚在一起唱歌跳舞,背着经书转地头,祈求来年菩萨保佑,喜获丰收是望果节的主要内容。在每年的庄稼黄熟、准备开镰之前,乡村里随处都可以看到转地头的。此时的西藏,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。

  说到西藏的歌舞与劳动有关,例子就太多了。好多的劳动场面,都融进了歌舞。在拉萨,我数次到大昭寺去,而且正好有两次赶上大昭寺在整修。在大昭寺打阿嘎土的劳动过程中,劳动的男男女女,手持劳动工具,伴随着嘹亮的歌声,迈着整齐的舞步(其实,那并不是舞步,只是他们的劳动与歌舞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了,所以只好用“舞步”二字代之)在那里劳作。当我听到嘹亮的歌声、看到那些整齐的“舞步”的时候,我还以为是拉萨市或者大昭寺安排的什么旅游项目呢,后来才知道这是藏族群众在劳动。这使我对西藏人能歌善舞的印象更加深了一步。

  山南地区有一个群众艺术馆,我在观看他们演出的时候,也看到了他们以打阿嘎土为题材的歌舞表演,几乎与我在大昭寺看到的劳动场面没有什么两样。西藏人把歌舞与辛勤的劳作结合得这么天衣无缝,简直让人万分惊异。

  西藏是全民信教的地方。宗教的歌舞在西藏的歌舞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。如在西藏流行的“跳神”就属这种。喇嘛们在跳神的时候,首先会扮着各路神仙上场。唢呐、长号、鼓钹齐鸣,群神缓缓而舞,庄严而又肃穆。接着出现凶神舞、骷髅舞、牛神舞、鹿神舞、金刚力士舞、护法神舞等等,以此来宣扬宗教的威严。一般与宗教有关的舞蹈,大都会戴一副假面具,也许以此来体现宗教的神秘气息吧?

  西藏的歌舞现在已经不仅仅受到西藏人的喜爱,也受到了全国各地人的喜爱。过去我没有到西藏来之前,西藏的歌舞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,自从到西藏后,我发现内地其实很多人特别喜欢西藏的歌舞。我不止一次地在武汉的大街上听到商家的音箱里传出《一个妈妈的女儿》、《神奇的九寨》、《康巴汉子》等等这样的歌曲,甚至还听到了德乾旺姆的歌。一般内地人到西藏后,看一出西藏的歌舞表演,都会对其精湛的艺术形式赞叹不已的。

  西藏人为什么歌声这么动人,舞蹈这么优美?我想一定有其原因的。我曾不揣冒昧地想,一般歌舞发达的地方,基本出现在多山多水,交通不便的地方,出现在经济不发达的地方。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民歌实际上叫做山歌的原因。因为多山,人们相遇的时候,不可能象都市的人一样喁喁而谈,只能扯起嗓子大声嚷嚷,比如,对方山上的人会喊,唔喂——吃了吗?这山上会答,啊咿――吃了。经过千百年的演化,人们会发现怎样大声讲话更富有韵味,于是山歌产生了。青藏高原的多山,地域的辽阔,肯定具备产生山歌的条件。如果我们认真听听西藏的歌曲,我们就会发现,几乎每一首歌,都会带有很多的衬词,体现了西藏歌曲的悠远、辽阔。正好与西藏的山山水水相适应。加之藏民族与汉族比较,更具有丰富的想象力,所以,他们的歌总是充满美好的诗意,体现了藏民族的特色。同时,我还认为,西藏歌舞的发达,也许是相反相成这样一种现象的一个绝好例证。即,在西藏,文化娱乐相对单调,促进了歌舞的发达。表面上看,西藏有发达的歌舞,似乎人们的娱乐活动应该很丰富,事实是,人们除了这样的娱乐外,没有其它的娱乐形式,这样,促进了歌舞的发展和进步。就象在文革期间,人们没有其它可娱乐的,只能看八个样板戏,结果,现在40岁以上的中国人,几乎都能唱上几句京剧。但这并不能代表京剧在中国当时是最繁荣的。西藏的歌和舞也存在类似的问题,除了几首耳熟能详的歌以外,缺少推陈出新。当然,作为一个对藏民族的历史知之不多的我,这种观点也许有些偏颇。但这丝毫不影响西藏歌舞所具有的特殊的魅力。

  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我的寝室外面传来了阵阵的歌声,也许是哪位仁兄在庆祝自己的生日吧?而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凌晨1点多了。也许,这一夜我要枕着这悠扬的歌声入眠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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